你的心中是否也有不可告知他人的、阴暗至极的秘密?
宣雅心中有些秘密,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秘密,但她自己的秘密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
宣雅从小就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从小父亲就告诉自己,这世界上没有好人,每个人都心怀不轨,父亲是因为和自己的血缘关系才会抚养自己,供吃供住把自己养大,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这样无私,如果有人表达善意,那一定是有所图谋,可能是要把自己卖了换钱,也可能是其他用途,总之都不怀好意。
父亲还告诉自己,即使是母亲也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父亲只会对自己好,对自己无私奉献。宣雅从小就被父亲灌输离开了父亲就会饿死街头,甚至被坏人抓走的思想,把自己牢牢绑在父亲身边,即使她自己并不愿意,但为了生存,也无可奈何。
初中时的宣雅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的场景,那天的父亲像往常殴打自己一样殴打母亲,但那日的母亲没有像自己一样逆来顺受,而是奋起反抗,结果被盛怒的父亲反手杀死,没了生命。当时的宣雅在极度恐惧下,腿突然被没了力气跌坐在地,父亲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了宣雅,大步走向宣雅面前告诉她,这就是反抗父亲的后果,不过自己是他的骨肉,留着他的血,他才舍不得弄死,他会好好把她养大,只要她听话。宣雅不住地点头,说自己会听话的。
那日之后过了一段时日,父亲到处跟人宣称,母亲那个贱人跟别人跑了,自己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街坊邻居纷纷劝他想开点吧,一个女人而已,那个女人也没多好,还不如再找一个......
宣雅也收到了一些慰问,大家都劝她不要老想着那个没良心的母亲了,跟着父亲好好过吧,要听父亲的话,长大了好好报答他,宣雅在父亲的目光下低着头小幅度不停地点头,看起来无比乖巧。
从小到大,父亲只要发现宣雅与那个孩子交好,回家就立马对她拳脚相加,骂她怎么这么不听话,已经说过无数次,外人没有一个好人,不可以接近他们!小时候的宣雅问过父亲,那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可以有好朋友,只有自己不可以,父亲告诉她那是因为其他人蠢。父亲说宣雅还不够聪明,不够成熟,太容易被人骗,等父亲觉得自己足够聪明了才可以交朋友。
宣雅就仿佛被父亲圈养的金丝雀,即使飞出了家里这个牢笼,也一直都有一根无形的镣铐绑在自己的脚上。
宣雅很会画画,但没人知道。她在家都小心翼翼地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又惹来父亲的毒打,上了高中的宣雅在学校也从不跟任何同学交流,父亲不在意她的学习成绩,她就只是个成绩中游不爱说话的普通女孩,同学只觉得她孤僻,便也不再主动靠近她。
这天放学值日,同学们都草草扫扫地就跑了,宣雅每次都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总是等到最后一个才离开,她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讲台上的物品。班级里还有一个男生,叫方之鹤,就是那种全校女生都认识的风云人物,篮球打得好,性格开朗外向,有很多朋友,同学之间谁说到自己认识方之鹤都会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仿佛也进入了风云人物的圈子里一样。
方之鹤一直在座位上埋头写着什么,写完后立马收拾书包往前冲,刚跑两步就不小心把宣雅放在桌子上的书包碰掉了,书包没有拉上拉链,东西散落了一地。方之鹤回头蹲下捡东西,宣雅看到,立刻走过来,但被方之鹤挡在路中间,无奈之下只能站在方之鹤身后和他说话:“你不用捡了,我自己来。”
方之鹤没回头,自顾捡着,回答说:“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给你碰掉的,我帮你装回去。”
宣雅说:“真的不用了,你...”
“这是你画的?”宣雅被方之鹤打断,看到他手里拿着自己今天白天上课无聊时随手画的素描,有些着急地想抢过来,但又不想碰到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别动了!”
方之鹤看她有些生气了,拿着画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宣雅,把画还给她说:“是你画的吧?画的真好,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你会画画。”
宣雅看他语气温柔,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低头嗯了一声。
方之鹤回身蹲下,把整理好的书包拿起来,转身递给宣雅,“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一直在学画画,但感觉没有你画的好,你画水粉么?还是只画素描啊?”
宣雅接过书包,还是低着头,“嗯,也画,但很少。”
方之鹤热情洋溢地说:“可以给我看看么?我觉得你的素描画的真好,我就是画不出那种神韵,但感觉你画出了一种生命的感觉。”
宣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没带。”
“那明天带来看看呗,我真的很想看。我觉得你的水粉肯定也画的特别好。可以么?”
“...好。”
“太好了,那,明天见!”
宣雅点了一下头,方之鹤迅速跑了出去,宣雅抬头看向教室门口低声说了句:“明天见。”
宣雅小的时候因为父亲的思想灌输从不敢接近别人,但长大后的她逐渐体会到这个世界应该并不完全像是父亲说的那样,她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主动交流的技能,不是不想而是不会、不敢了。而当她面对高大帅气的方之鹤的示好,她是真的无法拒绝,不由自主地想答应他一切请求,想接近他,就像大部分同学一样。
宣雅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拿起书包往家走,回家太晚又会惹父亲生气。自从母亲离世,宣雅就更加惧怕父亲,父亲喝酒也越来越频繁,喝多了的父亲就更加失控了,有时动起手来也完全不顾及宣雅是个女孩子,宣雅几次试图遮掩躲避,父亲都会说自己是他的骨肉,哪里都是他的,但羞耻心还是让宣雅努力不让父亲触碰到自己敏感部位,也努力不哭出声音惹父亲更加暴躁。
宣雅的水粉画很少,因为她买不起颜料,攒了许久的钱才凑齐了一套便宜的工具,用的很省画的也很少,她精心挑选了一副自己觉得最满意的水粉画,小心夹好放进书包里。今天宣雅觉得很开心,感觉生活好像有了一些不一样,第一次对明天有了一些期待。
第二天从一早上开始,宣雅就满怀期待、内心忐忑地渡过每一秒,她不知道方之鹤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与自己说话,每次听到方之鹤的声音都会觉得脸红心跳,但每一次他都是不是对着自己说的。直到放学,宣雅还是没有等到方之鹤,但她还是期待着,也许他就是等着放学的时候再找自己呢,毕竟昨天也是放学后才跟自己约好的。
想着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教室门口喊方之鹤,宣雅立刻抬头,接着就看到方之鹤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跑到门口与那个人勾着肩走了。宣雅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白白期待了一天,但想想也对,方之鹤那样闪闪发光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宣雅自嘲地笑笑,背起书包回家了。
夜晚,宣雅有些失落,不停地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吧,方之鹤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她拿出了书包里夹好的水粉画,犹豫再三,还是放回了书包里。
每一天宣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