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他望了一下涂满灰色的天空,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走出去了,带着那件衣服,用一个米色胶袋装着。
那件衣服,他曾经穿了很多年,穿得很舒适。
“我寄了件衣服给你,你看一下合适不?”十几年前,一个朋友在电话跟他说。听说,温暖涌上心头,他太幸福了,她居然会买一件衣服送给他。几天后,那衣服收到了,是一件运动服,用一个专用的袋子装着,标签还别在衣服的拉链那里。
“衣服收到了,谢谢。”
“傻了,说这些话。”仿佛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化了。他穿在身上,刚好。他在自己在市场上买过不少衣服,就是买不到那么好穿的衣服。
走出了小区门口,那蒙蒙细雨变了样,变得凌利细密起来,打在雨伞上啦啦地响起来。市场就在小区不远的地方,走过去大概需要二十来分钟左右。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了,但为了给衣服上一个链头,他觉得值得。沿着街道走,远处的楼房在他的眼里都上了一层薄雾,有点像春天的烟雨天气。
雨打在地面上,溅了很多水花。他为了快点走到市场那里,顾不得溅起来的水花舔在他的鞋上,他的裤脚上。其实,他大概知道那市场里会有补衣服、改衣服的地方,毕竟那么大的一个市场。
这雨天,提着袋子里的衣服,很容易让回忆起一些事情。她来这里看望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带了一把雨伞,她也带了一把雨伞。走在街上,“你怎么不打伞呢?”他疑惑地问。她把嘴角微微上扬,“我懒得打呗,有你就够了。”“哦。”那天,他也是穿着这件衣服,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却湿得很温柔。她眼里也是一片温柔的光。
他们逛了公园,爬了山。公园里的花正拼命吐着各种颜色的鲜花,花的芬芳溢满了整个公园;山上的树木正劈哩啪啦地结着芽,——满山披着嫩绿,也染着些花的色彩。
自从她离开后,他失落了一段时间,那件衣服被他小心翼翼地折好来,收在衣柜里。估计他再也不能见到她,因为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不见那件衣服可能就会少一份念想,但是,那件衣服挺好了,舍不得扔,就好好放着吧。或许某一天就不知道它的存在了。
市场就在眼前了,杂乱的声音开始在他耳朵里响起,他却看到了希望,市场里一定会有缝衣服,补衣服的地方。快点把衣服链头换好,然后就回家。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他回来呢。雨依然是那样,凌利而细密。市场里露天的地方,打在地上的雨水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着,变得浑浊不堪。
天上清澈的水呀,掉下来变得如此——
市场里还有若干条街道,每条街道里都有两股散乱的人流,向这边,向那边,停停走走,东张西望。因为下雨天,大家都打着伞,五颜六色的大伞小伞,在散乱的人流中难免打架。
“老板,这附近有没有缝衣服补衣服的地方呀?”他走进一个服装店,向里面的老板问道。因为他不是来买衣服的,很明显不受那个老板似的人待见,冰冷地回应了一句,“不知道”。他也感觉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赶紧走了。折起来的伞两分钟不到又张开了,向人群中挤去。
那件衣服依旧在袋子里沉默着。它能回想起一些事情,那件衣服存放了几年后,始终没有被他忘记,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她。拿出来,在一阳光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把它洗干净,晒干。穿上去,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他感觉还是如此舒适,尽管他有一点点发福了,肚子微微地凸了出来。穿着它,那微微凸出来的肚子还看不出来呢。
图片来自网络他在市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了一个缝衣服,补衣服的地方:还真不起眼,店里是买小吃,买饮料的,一张桌子摆在店门口的侧边,桌子上立着一个缝韧机,一些布料在旁边堆放着。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他走了过去,“老板,我的衣服拉不到了,想换一个链头。”待他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后说。老板接过他的衣服,看了一眼,“好,没问题。”这时,钳子剪刀等都从桌子下面的抽屉拿了出来,三下两下就把他衣服上的链头撬走了。这过程,他认真地看着,——在欣赏着这门技术的某个片段。
新的链头换进去了,拉上去,嗯,可以,一直拉到顶端。拉下来,嗯?卡住了,一点都动不了。“难道这链头不合适?”老板低低地自语道。再使劲往下拉,还是拉不动。“老板,你来拉,我拿着,你力气大。”那老板的人叫他老板,确实,在这社会里,“老板”是最廉价的称呼,谁都可以被称为老板。那拉链的链柄那么小,他只能伸出一只手,用拇指与食指压着链柄使劲拽,但链头还是纹丝不动。“算了,这链头不要了。”说完,她又拿起剪刀,三下两下把链头拆了,把衣服还给了他。“我这里没有合适的链头,你去其他地方看一下吧。这市场里还有很多缝衣服,补衣服的地方。”
走出那店铺,又听到了雨水啪啦啪啦打他雨伞的声音。他看着熙熙嚷嚷的人,他感觉有点迷茫起来。走吧,他一边走着,一边朝周围的店铺看着。只要坚持去找,应该会找缝衣服补衣服的地方,他觉得。
之前,那老板拿着他衣服看的时候,留意到那袖口很松垮了。其实,像这样的衣服应该被淘汰了,款式也不符合现在的社会只是她没说出口而已,送上来的生意,有一点点“肉”也是生意,都有点赚头。
到目前为止,这衣服伴他很长时间了,不易。现在,大数的人,一年就换好几套衣服了。它还被他穿着,不易。他做家务时,经常要捋起衣袖,久而久之,这衣服的袖口就变成这样了。他也经常笑着幻想,如果她看到他穿着这件衣服在家里做家务,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这件衣服,只要天气允许的情况下,什么时候穿,给他的感觉都是舒适的。
他继续走着,一边是菜市场,一边是买副食的小商店。菜市场里,熙嚷的声音更大,却让他的心绪动荡不安。“这附近会有缝衣服补衣服的地方?”他自己都怀疑自己了。然而,没有想到他一个不经意的转头,却看到了上下楼梯口处坐着两个人,前面连摆着两张桌子,立着两架缝韧机。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的,男的稍老,好像上了六十了,女的四十来岁。他们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聊着天。他向他们走去,拿出衣服,“老板,帮我换个链头。”他对那个男的老板说。那个男老板接过衣服,接过衣服,点了一下头,“好,你等一下,很快就弄好。”确实很快,两分钟不到,弄好了,无非是把链头套进去,再用缝韧机弄一下。
“老板,多少钱?”
“五块钱。”这链头批发价估计一块钱都不用,——这钱好赚。
他把钱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