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愚
来源:《品读》年第4期
搬来这座小城居住,我遇到了许多只有耳闻却未能亲见的事物。比如街角处的缝补铺子、修理自行车的小摊儿、叫卖板栗的小贩,与之前我生活的大城市截然不同。
刚开始我还有些不习惯,觉得小城不够规整。
直到那天,我带着孩子把家里那顶久未用过的帐篷翻出来,发现几乎所有拉链都拉不动了,想着要不要重买一顶时,孩子却兴奋地喊着:“妈妈,我们可以拿去修呀!”许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东西坏了就扔掉,被孩子这么一喊才恍然,其实还有另外的选择。于是我和儿子出了小区,右转去了路口处那家缝补铺子。蓝色铁皮围成的小铺子,窗口对外翻出来就充作柜台了,缝补所用的工具就摆在上面。前面有人在修行李箱的拉链,我和儿子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后,铺子的老板娘问我们要修什么。
“也是拉链。”我把帐篷放到那个窗户柜台上,边指给她看边说,“都换了吧。”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帐篷上的拉链一个一个翻出来细看。我正打量着这间最多只能站下3个人的简单铺子,老板娘突然说:“一共有5个拉链,但换一个就行了,不用都换。”她翻开帐篷,抬头看我。
“啊?”见我疑惑地看着她,老板娘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只坏了一个拉链,其他都能继续用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换一个拉链多少钱?”
“5块钱。”老板娘淡淡地应答。
儿子对这些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充满极大的兴趣,不停地问东问西。老板娘手里不停地忙活着,偶尔答上几句。
她把帐篷上坏掉的那个拉链拆掉,然后找了个合适的缝上,前后不过10分钟就修好了。
我们是想周末带着这顶帐篷出去野餐的,所以心里还是觉得应该把所有拉链都换一遍才踏实,而且不过一杯奶茶的价钱嘛。于是,我要求还是都换掉。
老板娘没有理会我,而是利索地拿着一截蜡在其他几个拉链上抹了两圈,来回抻拉几下,那几个拉链果然都顺顺溜溜的,可以正常使用了。这时她才抬起眼睛看着我说:“挣钱不容易。你看,修一个就行,能不浪费就不要浪费。”
站在旁边、眼睛一直忙个不停的儿子高兴地说:“这下好了,周末我们可以出去野餐了。”
老板娘也笑起来:“好啊好啊,去野餐,好好玩。”
我连忙道谢,拉着儿子一起离去。这个陌生的小铺老板娘,放着到手的钱不挣,却几次三番地劝我给自己省下来……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她的朴素哲学,也让我对小城有了全新的认识。
几天后,妹妹给我的儿子寄过来一辆自行车,组装好才发现轮胎气不足,我和儿子又一起推车去了一家商铺前的修车摊儿。摆摊儿的大爷帮他给自行车打足气,儿子推着跑了几圈,高兴得不得了。后来,他的足球、篮球没气了,就自己轻车熟路地去找修车摊儿的大爷。慢慢熟起来,大爷看见他过去,就指指打气筒,让他自己打。
深秋时节,天渐渐冷下来。有天给学生上完晚自习,回家路上我冻得浑身冰凉。看到路口处有小贩还在守着热腾腾的糖炒栗子,便要了一份。那晚,冒着热气的栗子,仿佛将我眼前的暗夜打开,用一份甜香温暖了晚归的我。炒栗子的大哥带着挂耳,脸冻得红红的。付款时我问他:“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笑了笑,说:“再等一等,说不定还有人经过。”
我捧着栗子离去,小铺微弱的灯光在我身后散开,慢慢地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我在这里认识了那些用着自己的方式拥抱生活的小城人,也在这座小城里重新认识了生活。这样充满温度和温情的人间烟火气,点点滴滴、琐琐碎碎,渗入了我的生活,让我这个陌生人渐渐与小城融为一体。
原标题:《小城,小街,小事》
编辑:星子柳杨